古早酸糖

【凌李】致我的挚爱

急诊室又一次来了重伤的警察,浑身都是血迹,来的时候已经意识不清了。

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,第一次出任务,他的人生还有太多太多没有经历,可是没有人能够知道,他还有没有未来。

走廊里很寂静,出乎意料的,没有大吵大闹,没有哭泣喧哗,只是沉默,无数的坚毅的刚强的警察颓然的坐在那里,或者蹲在那里,沉默的等待着。

门里是医生,门外是警察,都是一些见惯了生死的人。死生几离,浮沉几度,早已淡然。

院长亲自做的手术。

这些年凌远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,工作重心也逐渐转移到了科研和教学。他有很多学生,都已经足够优秀了,他其实完全可以放心地交给他们。可是今天,他却坚持要亲自去上。

因为手术难度很大,任何人也不如他这个“肝胆第一刀”更具有权威性。当然,还有一个原因。

因为这是一个警察。

李睿陪他一起上的手术台。他担心凌远的身体状况,更担心他的精神状况。
其实他的担心完全是多虑了,上了台的凌远似乎完全忘记自我,他只是一个医生,忽略了周围的一切,有条不紊做自己该做的事情,每一个动作都足够完美,都可以被写入教科书。

可是这个警察依然没能被救回来。伤的太重,回天无力。

人被推走了,盖着白色的布子。

凌远默默地坐在休息室里,靠着墙,没有动作,没有言语,眼神里很空洞。

“老师。”李睿走过去,轻声唤他。

凌远的慢慢的抬起眼睛,嗯了一声,起身,然后换下衣服,出去了。

李睿在他的身后,不知道自己能够说点什么做点什么,他看着这个曾经孤军奋战,以一己之力撑起医院一片天、顶住众人悠悠口的男人,如今,竟是连医师袍都宽松的厉害。

 

后来,三牛是在天台上找到的凌远。

他没穿白大褂,只一身西装坐在天台的楼梯凳上,低着头,手里拿着一支烟。

三牛走过去,拍拍他的肩:“手术……不是你的问题。”

他只低低的嗯了一声,没说话。

烟只剩下一小截了,他又抽了一口,看着上面星星的红光。

“他不是你的小警察,快回家做饭去吧!”三牛心里有些难受,还要强打笑脸,故作一副有些混账的表情。 

“熏然……上个月回了刑警队。”凌远抬头,“月初的时候有任务,去云南了。”

三牛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:“他……你就不怕再……”

 

他是亲眼看见的那个举国震惊的案子是怎么一步步发展的。李熏然的手术,是他亲自做的,因为凌远真的上不了台。而那之后的几年,凌远都在不眠不休的去陪护着他,一个被控制的人,一个有抑郁和暴力倾向的人,甚至一个有时都不认识他的人。

那两年,也是医疗改革最艰辛的阶段,一分一毫的经济利益,甚至一点一滴的政治利益,都会导致各方的势力压过来,不是简单地打个电话或者喝一场酒就可以解决的。

三牛至今记得,那天凌远在医院门口被一群记者围堵了,他是那么认真得体的回答了所有刻薄的问题,然后进了医院就不行了。

十二指肠后壁穿孔并与后壁脏器发生黏连,形成了穿孔溃疡。

三牛他们赶来的时候,凌远已经发生中毒性休克,旁边的护士说,院长倒下时死命拽着她的衣服,喃喃着:“熏然……熏然……”

 

李睿费了很大的劲,才把李熏然拖到了医院。

凌远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了三天,李熏然就在门口的瓷砖上坐了三天,谁说话也不理。那时候他的身体也刚刚恢复一点,根本熬不住,经常靠着墙睡过去,又突然醒来,惊恐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。

 

现在一切终于可以往好的方面发展了,医疗改革初见成效,凌远逐渐退出一线,小警察也慢慢恢复了以往的活力,会撒娇会闹腾会有小性子,会让三牛监督着凌远好好吃饭,也会偷偷摸摸去小摊上吃麻辣烫又被逮住。

可是,他竟然又要出任务了?如果这次再……三牛不敢往下想。

“不拦着?”良久,他开口试探着问。

凌远摇了摇头,继续沉默。他突然想起中学时期学习谭嗣同的《报贝元征书》,里面有一句话,“嗣同深感不遗在远之惠,又恃往日挚爱之雅”。

因为我爱他,所以我爱他所爱。

烟已经抽完了,凌远把它掐灭在地上。

熏然,我等你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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